“徐晔,徐晔。”阮稚明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只见过寥寥几面的人,会感觉如此刻骨铭心。
大概一开始,他对她的意义就不一样!很久之后,阿阮才明白徐晔是她沦入黑暗那唯一一束光芒,谁都无法遮挡,而她苦苦撑着这点温暖才得以救赎。
漫天的大火,很快吞噬掉了面前的院子。所有该存在的,不该存在的痕迹,都会化作灰烬被掩埋在过去。纵然阮稚明不肯承认的,这场大火,烧掉了还有她的家。连这个容不下她的地方都没有了,今后她该去哪里呢?
火光映在她脏兮兮的脸颊,脆弱一闪即逝,随即是无比坚定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一片荒芜,阮稚明你真可怜,徐晔不知道什么醒了,躺在她的怀里抬头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以及异常坚定的神情。
“喂,你在哭什么呢?”男生因为受伤费力的说着,却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吓得阮稚明一低头,本来打算好了准备和阮稚明开玩笑的徐晔,看着因为他醒来格外明亮的眼神里真泛着泪光,面上却露出了温暖的笑容。徐晔承认被这样的笑容吸引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两个无父无母的人,两个无处可归的人,两个一无所有的人。
没钱的地方没有住的地方,他们两个甚是不知道去哪儿?那一年徐晔十六岁,阮稚明十一岁,这样的大龄儿童是没有人肯收留她们的。
阮稚明跟着徐晔走在漆黑的巷子里,小小的个子跟在徐晔后面显得十分微小。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一堆无家可归四处飘荡的游魂,阮稚明不怕,因为他们伤害不了她,能让他们活不下去的是现在的卑微。
十分空旷的巷子里,阮稚明肚子十分不合时宜的响起,惹的走在前面的徐晔回头,“阿阮,你饿了么?”阿阮性子比较倔,死活不开口承认,徐晔微笑摸了摸她的脑袋“知道了,你不饿,是我饿了。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徐晔。”阿阮的神色有些紧张,看着徐晔远去的身影,乖乖地待在原地不敢动,漆黑的夜色下几抹魅影,静寂无人的有些可怕。
少年快步走入一家还未关门的便利店,疲惫的神情和狼狈的着装让他看起来与乞丐无异,“老板,能不能给我点吃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常年没有和人接触的少年此刻有些拘谨,但是一想到还有一个人还等着他,就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看着面前的人睨了他一眼,轻轻的啐了一口“就是倒霉,本来一天到晚就挣不到什么钱,还要可怜你们这些死穷鬼。”徐晔闻言低了肩膀,还好受委屈的只是他,他故意不让阮稚明跟过来就是怕她看到现在的场景。
“你等着,我去找找还有没有快过期的。”妇人扭着身子去货架上翻找着,东西翻出稀里哗啦的声响。递给徐晔的是一个巴掌大的面包,老板娘一脸恩赐的神情,似乎等着面前的人千恩万谢,徐晔不敢再讨,拿过面包鞠了躬匆匆消失在夜色里。
留下妇女一脸嘲讽的神情,“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歪风邪气,小小年纪就出来鬼混,父母也不知道管管。”父母,那已经是个很陌生的名词了。
深巷里,阮稚明小小的身躯蹲在角落里,蹲的时间久了,脚麻木的不能动弹一下。前方突然冒出个影子,待看清了那踉跄的身影后,阿阮的笑容戛然而止,不是徐晔,而是一个拎着酒瓶的酒鬼。
阿阮努力贴着墙壁,双手攥着衣角让自己不那么害怕。徐晔,徐晔。阿阮一遍遍念过的名字还会让自己安心一点,不立马落荒而逃。
醉汉一步步走向小小的身影“小妹妹,跟叔叔走,叔叔会好好疼你的。”醉汉看着阿阮露出喜色,一只大手就这样往阿阮身上搭去,阿阮一把挥掉那接触的大手,惹的醉汉不快,一把拽住她的领口,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扇的阿阮的脸立马红肿了起来。
无论阿阮怎么拳打脚踢,都好像是打在了海绵上了,换来的是醉汉更加粗暴的拖拽。少女无助的表情撞上了拿着面包的徐晔,徐晔就着月光看着她脸上的掌印,不管不顾把面包甩在一旁,冲上去。
“你放开她,你放开她。”十六岁的徐晔应该没有打过架吧,阮稚明看着奋力撕扯着醉汉的徐晔想着,醉汉的身子很是健硕,那一拳拳就打在了脆弱的徐晔身上,徐晔的眼神凶悍,如同一只野兽,用同等的力量反击着。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过程触目惊心。“好了好了,他睡着了,别打了。”抵不住醉意的大汉倒了下去,徐晔任奋力捶打着大汉的身体,阿阮紧紧拉住少年,示意让他离开。
少女捡起被扔在地上的面包,撕开外包装,把巴掌大的面包一分为二。“我不要,你吃吧。”少年看着少女,把那块面包又放回了她手里。“后面我们就会好的,阿阮。”少年安慰她,也安慰着自己。
少女努力把面包往嘴里填塞,嘴里的血腥味和面包混着一起,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但是为了活着,她必须坚持自己不倒下去。
少年看着她,想说什么,忽然眼前一黑,陷入昏迷。徐晔的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能好好活着都是靠着别人的鲜血支撑。可况之前经历了那一场大火,身体本就脆弱不堪,再加上刚才不怎么轻的几拳,让他直接晕了过去。
“徐晔,你醒醒。”少女含着面包的嘴里含糊不清的含着,十分哽咽,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一双残破不堪的手连拖带拽离开了这条巷子,阿阮认为一直可以的话,是不会回去的,不回那个地方,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地方。
如果她知道,一旦她回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的话,一定会拼尽全力反抗的,现在谁来救救她呢?救救他啊。
阮稚明依着记忆走了一整夜,坐在门口着急不安的等待着,当男子一大清早看着门口坐着的衣衫褴褛的人的时候不可谓是不震撼。正准备把坐在门口的的乞丐赶开时,却看到了阮稚明那张伤痕累累的脸。
“阮稚明?”那个责任上的监护人看着她现在这幅模样,惊讶地半天地合不拢嘴。身后的妇人听到了面前的动静,出来一看也吓得不行,“舅舅。”阿阮轻轻的一声,打破了僵局,虽说是忌讳,但是毕竟血浓于水。
“你还愣着干嘛,还不把人带进来。你看看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一个小孩子你也狠心。”舅母一个劲指责着男人,男人也不顾那么多,掺着阮稚明进屋。谁料男人一碰她不进反退,弄的人什么不解。
“舅舅,我求求你,你送我朋友去医院好不好!舅舅。”阿阮生怕面前的人拒绝,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了,徐晔的命就在他的手里了。
站着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什么朋友。”阿阮顾不得那么多跑下楼,把靠着墙上一直不肯醒来的徐晔扶起来,跟在阮稚明下来的人,看着这突如其来多出来的人,对视了一眼,眼神有些晦涩。
阮稚明看着两人无动于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一遍,那些能看到鬼的事一并隐瞒了,只是说院长是个十分残暴的人,经常虐待里面的孤儿,这个少年是因为帮她才变成这样的。
只字不提见鬼的事,男子听了那么多曲折的事面色有些动容,立马打了120送徐晔去医院,阿阮也要跟去,却被妇女拉住,“阮阮,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会,让你舅舅去就好了。”经过那么多事还没有倒就是靠着一股苦苦支撑的信念。
睡了一天的阮稚明自然没有听到电话里听到的谈话内容。“你说什么?阿阮肯定是要养的,她还那么小,之前说的胡话你也信。听阿阮说男孩子好像也没有家人了,我们家肯定养不了两个人,你给在医院多垫点钱,随着他自生自灭吧!”
“舅舅,徐晔怎样了?他在哪个医院,我去看他。”男子充耳不闻,“舅舅。”阮稚明的声音有些哀求,舅妈摆了饭打圆场,“再说什么呢,先吃饭。”男子吞吞吐吐,“阮阮,你听舅舅说,我知道你和徐晔是好朋友。但是舅舅去交钱的时候,一转身人就不在病房了,舅舅也没有办法。”阮稚明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也很可怕,通红的双眼死死地攥住握在手里的筷子,身体有些微微发抖,努力压抑住想要拂桌推门离去的冲动,徐晔怎么可能会抛下自己离开了呢?
女子的心冰冷地像坠入深渊,溺在寒冰冻水里,冰冷刺骨,锥心难忍。
“先吃饭,舅舅已经联系人找了,别急。”此刻的医院,躺在病床上熟睡不醒的人,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的一篇阴影,少年就好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只是紧促的眉毛提示着这场梦并非美好。
“43床病人怎么还醒不来?”护士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连住了两天病人也未醒,血液一点一滴输入少年体内,游窜的灵魂好像找到了出口,终于苏醒。“医生,医生,病人醒了。”少年醒来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也见不到熟悉的身影,有些慌乱。
“我入院的时候你看见有一个个子小小的女生,穿着明黄色的衣服。”少年问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均没有结果“送来的人是一个男人,说是看见你在路上晕倒了送你来医院的。”那阮稚明又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