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夜深了。
零在床上躺着，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过了。白灵依为了照顾他，在他身边搬了个小椅子，此时显然是累了，她正枕着双臂趴在床上眯一会儿。
“妈妈。”
是一张温柔美丽的面孔正微笑着，让年幼的零感觉十分安心和舒适。
母亲唱着轻柔舒缓地催眠曲，柔和的双手慢慢的抚着零的脸庞，年幼的零被母亲抱在怀中，一点都不想醒来。
“砰！”是枪声打破了宁静安详的一切，零的母亲一声惊呼，倒在了血泊之中。
“啊！！！”零大叫起来，他极力的想拉起母亲的手，却怎么也抓不住。
母亲的脸上的血色渐渐消逝，她闭上了眼，零跪在她的身旁，哭着，叫着，那个温柔的人却再也没有了呼吸。
场景一变，零独自缩在角落里默默地抽泣。
“你哭了。”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
“谁在那？”零朝黑暗中望去，只看到一双血红的双眼。
血红色的眼睛走出黑暗，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这个人的相貌竟然与他一模一样！
这个男孩朝零伸出手，温和的笑了：“从今以后，谁都不可以把重要的人从你身边夺走了。”
“！”零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那张床上，身旁是正在趴着的白灵依。
零甩了甩脑袋，每一次发病后，脑子里都会有针扎一般的疼痛。不过疼着疼着，也就习惯了。
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生怕把白灵依惊醒了。
“唉。”零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在叹息着什么。刚想伸展一下身躯，就扯动了手臂上的伤，疼的他呲牙咧嘴的，还不敢出声。
“又做这个梦了。”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了，这个梦似乎仅仅是个梦，因为他的母亲是病逝的，但梦里却是被人枪杀的。
他想起了幼年时，母亲带他东奔西跑，似乎在躲避着什么。母亲白天工作，就把零锁在了屋子里，偶尔有外出的机会，其他小朋友也对他并不友好，老是说他是个野孩子。
年幼的零拼命辩解，却招来更多的嘲笑和奚落。
他追问母亲，母亲却只是沉默。
零推开窗子，一缕夜风立刻打着旋儿溜进了房间，给原本温暖的房间带去了一丝夜晚的冰凉。
他记得母亲去世前才告诉他：“你跟别人不一样。”
“我这是人格分裂吧。”他嗤笑起来，想起了梦中红色瞳孔的另一个他。他强大，残暴，无所不能，以虐杀生物为乐，但零知道他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看见窗上自己身体的倒影，这段时间里优越的伙食让他壮实了不少，原本削瘦的身材也有了肌肉。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倒影的他有着血红的瞳孔。
“阿嚏！”身后的白灵依打了个喷嚏，好像是被风吹的有些着凉。零关上了窗，凑到白灵依身前。
白灵依闭着眼睛，用手指揉了揉鼻子，一副可爱的样子，像只熟睡的猫咪。
“她和妈妈很像呢。”零仔细的看着白灵依的面容，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个弧。
“嗯~”白灵依睁开眼睛，发现零已经醒了。“哎呀！竟然睡着了！零蛋你什么时候醒的。”
零在床边坐下：“也没有醒很久啦。”
白灵依有点不好意思：“说是照顾你，竟然自己睡着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还行，死不了。”零开玩笑道。
白灵依没有接下一句，房间里的空气突然沉默了。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只听见窗外夜风调皮的哨声在不知疲倦的吹着。
“零蛋……”白灵依先开口，打破了沉闷。“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好吗。”
零迟疑了一下：“你怕我吗？”
白灵依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她只能无奈的轻轻点头。
“没事的。”零的心中有些失落，但还是强撑着笑了笑。“我知道的嘛，我是个怪物。正常人是会怕我的。精神病院的人一样，你也一样。”
“零蛋。”白灵依清澈的双眸里泛起了泪花。“我……”
零摆了摆手，示意白灵依不要再说话了。
“我不怪你。”他道。“这段日子和你在一起很开心，谢谢你收留我。”
“你要离开吗？”白灵依问，“你会去哪里？”
“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吧。”零转过身，准备出门。“那个挂坠，就送给你吧。”
白灵依的泪涌出了眼眶，她的视线模糊了一瞬。就在这一瞬，零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但他的声音还回荡在房间里。
“至于我，你就忘了吧。”
原本两人一起嬉闹的房间里，只剩下了白灵依孤独的哭泣。
夜晚的通天塔里没有往日匆匆忙忙的工作人员，这让零很轻松的就坐上了电梯，他准备坐到三楼，然后趴着水管，直接落在造物主公司的围墙外边。
电梯缓缓的下降着，勾动零的回忆。
微笑的像天使的白灵依，大笑着像疯子的白灵依，欺负他的时候像女魔头的白灵依，他的脑中现在装满了白灵依的一颦一笑。
“依依……”零回想起了河边，河风盘旋的那个夜晚。白灵依依偎在他的怀里，是那么的温暖和充实，让他这个没有家的小孩，也终于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
他轻嗅着，就像怀里还留有白灵依的余香一样。
零是理解白灵依的，任何人见过他的另一面，只会害怕和疏远。但白灵依没有，她待他就像正常人一样。在他俩的心里，对方都只是个像自己一样孤独的孩子吧。
他相信白灵依有说不出的苦衷。
计划很顺利的实施了，零翻出围墙，落在了大街上。
他又回头仰望了一下通天塔，头也不回的朝着马路的尽头走去。
“零走了？”白琅得到了手下的消息。
张薇雅道：“要不要通知保安队把他追回来？”
“不用了，我们控制不了他。”白琅摇摇头，“让他在塔里发火也只是徒增伤亡而已，反正对他的研究已经做完了。”
张薇雅问道：“那我们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白琅抬眼看了看张薇雅，意味深长地缓缓开口道：“接下来就是主要对‘牧羊人’的研究了。世界政府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枪口对着我的脑袋啦。”
张薇雅面无表情，只是轻轻推了推眼镜：“白先生，请不要再说这些无聊的滥笑话用来修饰你的语言了。”
“哎呀呀，小张，你管的还真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