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似乎不太妙啊。
她急忙跟了上去,外面比天牢要明亮许多,远远地仍能看见一行黑衣人挟着一名身穿灰黑色麻衣的囚犯往一片宫宇中去了。
一路上留下了浅浅的断断续续的水痕,标示着众人离开的路径。
此时的皇宫真是乱成一团麻,连闯入天牢劫走犯人这种事都做得这么轻而易举,其混乱程度可想而知。那些全副武装看不清样貌的人似乎个个武功高强,没见他们怎么迈步子,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疏莳顺着水痕找到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是找了一处偏僻低矮的房屋给那孕妇接生。这里似乎是丫鬟下人的住处,屋内空间很是狭小,除了床就没什么物件了。
一屋子的男人都只是焦急地看着,却都不懂该怎么帮忙。那孕妇就躺在床上,费力地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自己则在屋里努力地想把孩子生下来。
疏莳在窗外悄悄地看着,为她是否能顺利将孩子生下来揪着颗心。但生产似乎非常顺利,没过多久就听见屋子里婴儿的哭声传了出来。
疏莳想着刚才白染对她说的话“你出生的地方”,难道这个婴儿就是自己?她紧张地看着屋里的女婴,但距离太远,加上其他人的遮挡,让她无法仔细辨别。
屋外那个系着墨色玉佩的男子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紧张,冲进了屋里,看着妇人怀中刚刚降生的孩子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好像擦了擦眼泪。
对床上的少妇说着:“嫂子……”声音也有些哽咽,那妇女却一脸释怀,安慰地对他点了点头。他最终还是把孩子抢在了怀里,抱着他一路向一个方向急速跑走了。
这是怎么了?
疏莳看着那妇女仍然无力地躺在床上,眼睛看着男子抱着孩子离开的方向,一滴泪无声无息地都掉了下来。她的嘴里兀自嘀咕着:“愿你将来能做个开心自在的女孩。”剩下的黑衣人则护送她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疏莳看着两方,最终还是追着那黑色玉佩的男子跑了过去。
她一路穿过三处宫门,才找到了那名男子的踪影。不知他从哪儿拿了块暗红色的布,正在把那小婴儿裹起来。
他把女婴放到布上时,疏莳看见她胸口上一处浅浅的如刀疤一样分叉的暗色胎记。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那形状和她手上的胎记十分相像。疏莳有些松了口气,但待她正要再走进看清楚些时,那男子已经把红布裹在了她的身上。接着把她放到背上,继续赶路去了。
疏莳马上要跟上去,却被白染拦了下来。
“你去哪了?”白染抢先问道。
疏莳看着那男子一闪身就不见了,叹了口气,反问道:“我还要问你呢。”说着还在一直张望着那男子的身影。
白染却突然扯了下她的衣袖,严肃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疏莳终于放弃了找寻,回答道:“一个婴儿。”
“长什么样子?”
“不长我这样。”疏莳摊了摊手,无奈地说,“你不是说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吗?我只看到了一个婴儿,还不是我。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在骗我。”
白染摸着下巴想了想,问道:“你确定那不是你吗?你在哪看见她的?”
疏莳握拳放在唇前,回忆道:“嗯,应该能确定,虽然小孩子长得都差不多很难分辨,但那婴儿身上有我没有的特征,所以肯定不是我。说起来我一直跟着几个穿着古怪的男子一路来到天牢那里,接着跟着那婴儿一直到这儿,本来都快追上了,却被你中途给给拦下了。”
白染不禁咋舌,似乎很是自责的模样。低声嘀咕道:“看来的确是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白染马上恢复了平常的神色,一甩袖子转身对她道:“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那么,现在就开始最后的试炼吧。”
“什么……”疏莳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感到身体各个部分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拉拽感,好像有千万只手将她向下扯去。对抗间,她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潮湿的地面上背靠着洞壁,洞口的石缝间已经倾泻了些许清晨的阳光进来,看来太阳已经出来了,暴雨也早就停了。
恐怖的夜晚就这么过去了,疏莳的心情格外的轻松起来,接下来只要等着周临来接她就好了。
她缓慢地扶着岩壁站起身,刚要迈动的右腿,却被什么软绵绵又硬邦邦的东西挡了一下。
疏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心也一下慌张得差点从胸口蹦出来,不为什么,而是那种触感是作为医生的她再熟悉不过的尸体的触感。
难道是……
疏莳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了已经死亡的糯米的尸体——肺和胸腔里的鲜血从她的鼻孔中奔涌而出,现在只留下两道乌黑的印记。她眼睛张得大大的,原本灵动的眼睛因充血而病态地外翻着,似乎正怨恨地看着杀死她的罪魁祸首。
疏莳第一反应并不是手忙脚乱地逃跑,而是趴在地上呕吐了起来,胃的强烈收缩让她有些头晕脑胀,眼泪鼻涕也抑制不住地一直流。
良久,她才恢复了过来。
她努力克服着自己的恐惧,挪到那尸体旁边,用自己的手帕把她的眼睛遮上了。这才稍微平静了下来,但是为何已经消失的尸体又会突然出现?
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除了一具恐怖的女尸和巨石下只见得到残值断臂的男尸之外,只有她自己在大口喘着气。
周临不见了,白染也不见了。难道,白染根本就不存在?他或许只是自己杀人之后太恐慌而创造的自欺欺人的幻觉,还有刚才那个如此真实又莫名其妙的梦,让此时此刻身处绝境的她有些无法适从。
疏莳擦干鼻涕和眼角的泪,驱动着木讷的身躯慢慢走到那唯一一处有光明降临的地方,缓缓蜷缩起身体,把头埋在膝盖之间,再次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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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暗色的分叉胎记在少女的胸口摆放着,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糯米将身上的湿衣服慢慢脱了下来,换上了阿纷带来的干净衣服。干衣服那种温暖舒适的感觉让她长舒了一口气,她卖力地甩着长长的水袖,对阿纷道:“阿纷!看,我像不像唱戏的?”
阿纷笑了笑,道:“像!姑娘演什么像什么。”
薛功灿在数米远的篝火处对洞穴里的女人们喊道:“山鸡烤好了,快过来吃吧。”周临却先行一步抢了一只在手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周波劳顿了一晚上,就算是头牛也该累趴下了。
谁知刚吃了两口,就被糯米一把抢走了一只鸡腿,然后撒腿就跑。
周临当然不肯罢休,直接站起身追了过去,手里的一整只鸡就这样仍回给了薛功灿。
薛功灿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不还有一只吗?”
远处已经传来糯米嘚瑟的声音:“我已经咬了一口,这就是我的了!”
“谁说的!”
“你!还给我!”接着又是一串“就不给你”,“别跑”的声音传了过来。
薛功灿连连摆头:“周将军真是喜欢吃抢来的东西啊。”说着便把手里剩下的一只鸡腿递给疏莳,“小主,饿了吧?”
疏莳只是呆呆地看着火焰,不发一言,似乎心思在别的地方,根本没听见有人叫她。
小凯在一边不好意思地道:“不行就给我吧,我也有些饿了……”
薛功灿看着手脚都绑着简易硬木板作为固定的小凯,点了点头:“嗯,给你。人们都说吃哪补哪,吃了这条鸡腿,你的腿也能好得快些。”
小凯也不客气,就开始吃。他的状况确实有些糟糕,只有左手还能动,但也不妨碍他大快朵颐。
三口两口吃完了,才道:“谢谢,还有,之前把我救出来给我包扎,也谢谢了。”
薛功灿仍然漫不经心地烤着山鸡:“没关系,我可打不过那堆暴徒。我只是负责帮你包扎伤口,你要感谢还是得谢谢阿纷。”
小凯看着一旁正在忙着晾洗湿衣服的阿纷,惆怅道:“看她是个女子,原以为也就有些个力气,没想到功夫竟然如此了得。”
“要我说,将军身边的人哪有不厉害的。不过你俩单挑胜负还真不一定,但你的身体太差了,需要好好将养将养。”
“承蒙您夸赞。”
薛功灿哈哈一笑,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神秘地问道:“你喜欢中药吗?”
小凯苦着一张脸,不再说话了。
一言不发地疏莳突然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薛功灿看她终于开了呛,这才问道:“在我们去那洞穴里找你之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疏莳迟疑了一下,脑海中不知为何闪过了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但她只不过一直在洞穴里如约定的一样等着周临罢了,对于刚才那些陌生的画面一点印象都没有,所以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薛功灿摸了摸她的头,将手里刚考好的山鸡递给她,道:“没事了。等这些鸡骨头都进了地,长出芽,咱们就该到家了。”
“薛功灿,你在跟谁说话呢?”糯米叼着鸡腿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