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皇山上瑞云阵阵,流光溢彩,透露着一片祥和之气。可是如今太阳已经西沉,傍晚将在不久之后来临,遥远的远处,有一只仙鹤从红彤彤的云彩中飞过,一天又将要过去了。
君若坐在天黄山宫殿上的台阶上,看着这千篇一律的晚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天黄山上,经常会有许多陌生的人来来往往,尤其是近十几年来,来得人更加多了。
君若经常会坐在那个台阶上,不管早上太阳初升,还是傍晚太阳西沉,她都会坐在那儿,看着天空中一切将要逝去的场景,悲愁地坐在那儿。
一切好像都不会逝去,因为新的一天又会来临。新的一天又会来临?好像不是的,每天都是那样,哪有新的日子。如果一个人心里怀有期待,并且那期待能够有一天会实现,那么她的心中总会有新的一天出现,可是在君若的心里,那些期待好像很遥远很遥远。
总会有人来问她,“你坐在这儿在看什么?”她会木讷地看向那人,很久做出答复,有时她会说,“你看那只小鸟,飞的很低,很低,它肯定是刚刚学会飞翔。”那人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可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是虚无的天空,偶尔有白云飘过,可是并没有小鸟的影子。
小鸟已经飞走了,也许已经长成了大鸟。
有时有人会问起她的父皇君墨帝君,她木讷的眼睛微蹙,父皇她也好久不曾见过了,最近他很忙,没有时间来照看她;有时有人会坐在她的身旁,她往往会过上很久才发现有人坐到了她的身旁。
“我最喜欢看得也是晚霞了。”那人会说。
这时她就会回过头来,道:“它总会被黑夜吞噬消失不见的。”
“是啊。”那人感叹起来,“可是当新的一天来临时,就会有美丽朝阳,那更加美丽。”
“新的一天?”她呢喃起来。
“你看。”那人说:“它像什么?”那人指向已变得残缺的晚霞。
像什么呢?她想,那些云彩在她的眼中不断变换,拼凑,渐渐地,出现了一个人脸,她看着那个人脸,觉得它像极了见过一面的母亲,又像极了父皇,又像极了鲤歌,最后又一股脑地消散了,她的眼前什么也没有,黑暗已经又一次的降临了。
这时,往往只剩下她一人依旧坐在那儿,好像从未有人来过,从未有人对她说过哪怕是一句简短简短的话。从始至终,她只是一个人。
风缓慢地吹过,吹起她的发梢,吹起她淡黄的衣裙,宫殿里的烛光昏黄昏黄,有一个人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若儿,你怎么还坐在这里。”
君若回过头,见是父皇,可是她依旧坐着,虽然双腿已经没有了知觉。
“若儿,来……起来,台阶上凉。”君墨爱惜地扶起坐在台阶上的女儿。
“父皇,你怎么出来了。”她已经半月没见过父皇了。
“起来吧,走,跟父皇进去。”君墨便要带着君若回到房间去。可是君若丝毫没有迈动脚步。
“父皇,里面很闷,我想待在外面。”君若说。
“若儿,你这是怎么了?”君墨将君若抱在怀里。“我知道近些年来,我没有好好地陪在你的身边,父皇错了。”
“不,父皇没有错。”君若抬起头来。“马上快到了父皇你登基的日子,所以父皇很忙很忙,若儿可以理解。”
“若儿真乖,你放心,等父皇登临君位,受了九天真雷的洗礼,持了九华印,到时我们就不会受制于仙界,看他们的脸色,我们也就可以接你母亲回来了。”
“母亲?”君若突然哭了起来,“父皇你都说了很多次了,不会骗若儿吧。”
“不会,父皇怎么会骗若儿呢。”君墨疼爱拭去君若的眼泪,“走吧,我们进去,外面的风有点大。
北寒之地极乐洞里,一切好像回到了以前。鲤歌以前睡过的床依然完好的保留着。兰雲和鲤歌两人悄悄地解救了北奥尔城的人们后便悄然离去了,他们已经待在极乐洞已有好长的时间了。
鲤歌含泪地讲述了这些年来发生过的许许多多怪诞的故事,兰雲听后也是悲伤不已,她深深地抱住了鲤歌,哭泣道:“早知当初不让你离开了,为什么要让我的孩子经历这些,受这么多的苦。”
“母亲,你相信那些发生过的事吗?”鲤歌看着兰雲的眼睛,他所期待的不是母亲的回答,而是拥有一个爱的能够休憩的港湾,而母亲的怀抱终于使他放下了所有。
“相信,我相信。”兰雲捧起了鲤歌的脸。
“那你说我真的是不是一颗种子,一颗在亘古的黑暗里沉睡了几百万年的种子?”
“不,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兰雲流下了泪水,这是她的孩子,为什么要让他经历这些。
“母亲,你知道吗?当我觉得自己是那么一颗种子,是花神的时候,我就很痛苦,很痛苦。”
“我知道……我知道……”兰雲说:“你受苦了……”
“我从没想过这二十几年竟然会这样,母亲,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吗?”鲤歌哭泣道:“可是我什么也没做错,什么都没有。”
“这不是你的错,孩子。”
“母亲。”眼泪在鲤歌的脸上肆意横流,好若那亘古的时空失去了控制,在这一刻终于回归了现实。
“是历史的错,这是历史的错。”兰雲说:“这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造成的历史错误,这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历史的错?”鲤歌看着母亲,是啊,错的并不是他自己。
……
他依稀记得二十多年前天黄山的那个晚上,那个一声红衣披头散发的男子来到他的床前,自己不知为何就跟着他去了天牢,跳到了剧烈燃烧的火焰之中,这绝对不是悄然发生,定是有其他什么缘故。然后自己莫名其妙的重生在万紫城,成为一个婴儿,那时他还依稀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但经过时间的流逝,慢慢地,属于鲤歌的记忆全部消失了。
再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他孤寂的一步步走到这儿。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兰雲问他。
“后来……”
……
天际乌黑一片,无尽的时空破碎,花神和四大魔王激战在一起,凌霄宝殿下方的通道也被困在天庭的妖魔打破,一时之间,所有的妖魔皆都冲了出来,数不清的尸体便从乌黑的天空中掉了下去惨状不忍去睹。
一声佛号从虚空中显示出来,是西天的如来佛祖,他庄严的身姿映在虚空当中,看着这眼前的一切。没过多久,玉皇大帝等天庭众将也从虚空当中现出了身形。
花神和四大魔王停了下来。
从没想到,等待花神的竟是这种局面,难道说这是上天冥冥之中的一种宿命。呵呵……说来可笑,人们都说都是上天给予的一种宿命,其实是在上天的逼迫下,那种无奈,那种痛恨使他们都失去了自己选择的权利。
“原来这才是三界中的仙魔佛。”花神悲苦地叹息。
没有人给他做出回答,首先西天如来又自顾地说道:“多少个纪元都已逝去,神早已消亡殆尽。”
“佛祖说得有理,”玉帝威严的声音传遍整个角落,“按理来说,虽说神已消逝,但也属于天界管辖,既然他犯下了弥天大错,那么他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花神犯了什么错,他犯了什么错?这句话听在花神的耳中是那么的刺耳,他为了三界的安宁,人间平静对抗魔界,最后突然发现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一个早已布下的局,这个局使得多少个无辜的性命丧失,多少个家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我犯了什么错?”他怒吼道:“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他狂怒的声音使得这片空间不停的颤动。
玉帝哀婉一声,“你知道为什么罗刹海被时空风暴摧残,为什么魔界要进攻三界,这都是因为你,你自是为神,可不知在你的内心深处,有颗邪恶的种子,它释放这无尽的魔念,使得三界陷入魔界的攻伐之中。你举着对抗魔界的幌子与魔界站在一起,谋害了多少仙界人氏,使得人间也陷入了混乱,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什么?”这一切的缘由竟然都是由他造成,好一个“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他怒了,对仙界失望透顶,对他们而言,他才是三界中最大的魔王。
“花神,现在你知道了吧,他们就是要致你于死地,加入我们吧,我们拥有先天盂,只要你和我们站在一起,那么我们反杀进天界,然后灭了佛教,最后整个三界都是我们的,我们的。”是青龙白月兽传给他的意识,他愤恨地看向他,狂怒地大喊:“不……”他讨厌这世界。
西天佛祖和玉皇大帝等一干天庭众将一齐出手,向花神而去。青龙白月兽,骨妖,大风以及广道魔尊悄然地后退,他们所要的该完成的都已经完成了,现在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尽快退出去。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在这片空间之外,早有无尽的罗天诸佛诸仙在等着他们。
尽管他强大的神力,重挫了许多的神仙,也将如来佛祖打进了虚空当中,可是他依然受不住他们的合力,他们的合力是那么的恐怖,他惨白的衣裳上也是鲜血淋漓。
最后他终于支撑不住,已是强弩之末了。有两只手从空中直插而来,握住了他的心脏,是如来佛祖和玉皇大帝。他的心脏和人们的都不一样,那是一颗红色的种子。他们要抢夺的竟然是他的心脏,多么悲惨的事实。
一只眼睛发出神光照亮了乌黑的天空,也照出了西天如来和玉皇大帝等等脸上狰狞的神情,还有陷入痛苦当中不能自已的花神。
在这极端的痛苦当中,他感觉自己要死去了,最后变成了一个红色的种子,那颗种子在他们撕扯之下快要裂成两半。
“无耻之徒!”二郎真君手持三叶戟在所有惊讶的眼睛当中朝那两只手挥出一击。那颗种子就从空中掉了下去。
“大胆二郎神。”玉帝大怒地看向二郎神。
一只鸟从天际飞来,抱住了那颗伤痕累累的种子,痛苦不已。花神又化成了人形。
“你不该来的,从一开始你就不该来的。”灵鹊哭泣道:“你知道吗?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来的。”
他们在快速地下降。
“灵鹊,是你……”他虚弱地闭上了眼睛,“也许这本就是个错误,我不该来到世间。”
他还有残存的力量,于是在灵鹊的惊恐之下,将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胸膛,心一动就亲自捏碎了那颗种子,他的心脏。
“不要……不要……”可是为时已晚,他已经捏碎了自己的心脏,一圈一圈的神力消散,荡漾在整哥天空,所有的人都不会想到花神竟然会亲自捏碎自己的本源,一代大神难道就此终结了吗?
在这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清净了下来。她抱他到了死亡之海旁的那条河流旁边,到处都是落下的尸体。
“不……不要……”灵鹊哭着,她的心很痛,很痛。
“为什么这么做?”她哭着问道。
他眼角流出了泪,虚弱地道:“如果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也愿因我而结。”
“什么?”她喊道:“这又与你有什么关系,他们都是一群小人,觊觎你的力量,所以他们一次次的害你,你还不知道吗?”
“没事。”花神微微举起手轻拍了下她的后背。
“你为他们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值得吗?”
花神再没说话,良久之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我感觉自己要消逝了。”花神虚弱地道:“就好比上一次那样。”
“不会的。”她说:“你怎么会死呢,你可是神,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神。”
“可是神也有消逝的一天,不是吗?”
“不会的,上一次你还不是醒来了,所以这一次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花神凄凉地笑着说着,最后看向了乌黑的天空,天空中却没有一丝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