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伦和唐糖来到阳台,室内的暖气很足,但仍然能感受到窗外的冷风似刀子一样的猛刮,他向楼下看去,借着路灯注意到安琦跑出去的背影,紧紧地盯着。唐糖自然看到这番情景,她撇过头一直看着自己的足尖,说道:“哥,过两天我就出国了。”
“研究生不读了?”唐伦将手插进了裤兜,想要找点东西,他忘记了今天没带烟。
“已经申请了。”唐糖想到只有自己足够优秀,才会和她一起并肩看这世界。
“我知道你眼里除了音乐,只有那个人了吧。”唐伦转过身,看向唐糖,长长的睫毛颤动着。
“哥,你的感情我不管,我的感情也不用你管。”唐糖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她只想告诉唐伦,她要走了,不准备回来了。
“我是你哥。”唐伦低着嗓音说道,顿了一下,又继而说道,“别忘了,这个城市埋着咱爸妈,你得回来。”
“哥,你真固执。”唐糖皱着眉说道。
“彼此。”唐伦看着唐糖离去的背影,轻轻地说道。
阳台离着客厅很近,唐糖没想到夏小豆会出现在这里。
“你••••••”唐糖看见了蜷成一团的夏小豆,眼睛哭肿得跟铃铛一样,唐糖蹲下身,张开手轻轻地把夏小豆拥入怀中,温柔地说道:“对不起。”
“哎。”唐伦走过来,忍不住叹气,终究是一场闹剧,孩子总是最无辜的。
陶丝丝拿着勺子,嚷嚷道:“小豆,让你拿个东西怎么这么费劲儿啊,快点过过来啊。”陶丝丝说完不忘在厨房出来向外面看看,一看不要紧,吓了一跳,这感情夏小豆去偷听话了,不过要是让夏小豆知道一些事也好,省得自己费口舌和别人解释,这不是唐糖与唐伦的孩子,倒是省了一堆的麻烦。
此时,安卓被安琦紧紧地抱着,它感到豆大的泪滴落到自己后背上,通过毛渗入到自己皮肤上,滚烫。它已经确定那次在窗户上看到的背影是唐伦,而车上丝丝熟悉的味道也来源于此人,只是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呢?安卓不懂。
“喵~”安卓低低地喊了一声,被路边呼啸而至的车声给淹没。
安琦抹掉眼泪,刺骨的风将她的脸刮得生疼,但也不及心尖儿上的酸楚。她这颗心,三年前便挂在唐伦身上,两年不见,记忆里的身影反而愈加清晰,她爱他,一如既往。她记得在她昏迷不醒,像木乃伊一样躺在丝毫没有温度的床上时,有一个声音温柔如细雨般滴落在她的心房,她想醒来,是非常强烈的念想,她记得有句话,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她回想起自己昏迷后第一次醒来时,那是一个夏日的清晨,那时的她,就像是大梦初醒般,窗外的天气很好,透过窗隙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痒痒的。她将手覆在自己的心脏处,有力地跳动着,她还活着,这感觉真好。
“你醒了?”低沉的声音像是凭空响起。安琦一下子坐起身,这声音难道就是在自己梦里出现的吗?唐伦的手轻轻放在安琦的背上,为她调好位置,身后放好了靠枕。温柔地,细心地,一切都如安琦想象的一样,是他!安琦确定得想到,每日每夜在她耳边说着不离不弃,说着一定要醒过来的话的人一定是他。
安琦定定的看着唐伦,像是将他的样子刻在自己的脑海中。唐伦宽厚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醒了便好。”眉眼温和。安琦恢复的情况,病情控制都很好,一如他预料的一样。他面对着安琦,拿起电话,把安琦醒来的的事情告诉了安爸安妈。安琦看着唐伦简单明了地说明她的情况,语气平稳,但却神采飞扬。
安琦自从成年之后便时常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像是突然间有了很多种性格,起先她认为自己很正常,也总是忘记一些事情,但所有熟识她的人却说自己很正常,很多人在这个年龄段都会这样,大概成年之后会因为很多事情而感到迷茫无助。之后她总是习惯睡觉前喝掉一杯水,这个习惯原是安妈教得,后来久而久之这也就成了她的一种习惯。她原以为是自己在这样严苛的家庭呆得久了,自然有些逆来顺受,没有过多的在意,可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自己反而越来越感到压抑,尤其是凭空多了很多情绪又转瞬即逝,欢喜的,忧郁的,悲伤的,怜悯的。更甚者,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她会异常的愤怒伴着歇斯底里的嘶吼。她有一天在镜子前看到自己模样,陌生到害怕,她突然记不起自己的名字,她一次次毫无目的的跑出家,她不记得很多事情,好的,坏的。
但是她仍然记得那天她刚走到楼梯拐角处,她便一字一句听到,精神分裂症是一种精神上的疾病。她终于忍不住,冲出了家门,之后的记忆就一直残缺不齐,她总是记不起自己如何在床上躺了一年,整整一年的时间。没人会告诉安琦,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她记得唐伦时刻陪伴着自己,开心也好,伤心也罢,总有那么一个人是伴着自己的。
安琦被冷风吹醒了的了昏昏沉沉的脑袋,她抱着安卓回到家,左婧还没有回来,这个时间左婧一般没什么事情都在家里,而此时房间空荡的令人感到清冷和孤单。她终于支撑不住,靠在门框,任由自己的身体缓缓滑落,安卓便静静地端坐在安琦身旁,这女人总是这样,假装自己有多坚强,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掉眼泪。
安琦将头深深埋在自己的膝盖处,她突然觉得哭出来后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难过,她现在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再依靠唐伦的治疗,即使她现在依旧不会相信那件事是医疗事故,是导致他离开的原因。“嗡翁。”安琦的手机在包里震动着,安卓灵敏的感知能力由此体现出来,它睁开幽蓝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安琦。
“电话。”安卓的梅花爪扣在了自己的包上,安琦停止了哭泣,愣了一会儿,她差点忘记了安卓是只会说话的猫。
“喂,果果。”安琦的声音沙哑地不像话。
“大(脑壳),安琦,你丫的不会又哭了吧,你等着,我这就过去。”夏安果一听到安琦叫自己果果时,这就代表着安琦现在是需要她的。
“嘟嘟。”安琦耳边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
安琦等待的时间不算长,但安卓在一旁窝着竟然有了睡意,轻轻打起了呼噜声。夏安果两步并一步来到了安琦家门口,“你够厉害,门开着不冷啊,也不怕进贼。”夏安果推开门便看到在玄关处安琦蜷缩成一团,身旁还有那只小胖猫,竟然如此心安理得的睡觉,她走过去抱住安琦颤抖的身体。
“你这样,又让我想起之前的日子,整日整夜的不眠,你这样到底怎么了。”夏安果责怪的语气说着。
“他回来了。”安琦倚靠在夏安果的肩上,凉凉的触感和消毒液的味道让安琦感到莫名的安心。
“哎,其实他一直没有离开过这里,只是你自己认为他已经离你很远,甚至离开了这个城市。”夏安果叹息道,这件事情,唯有安琦自己不知道。
“为什么不说?”安琦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只是语气生硬了许多。
“喵~喵~”安卓突然站起身,抖了抖圆圆的身子,甚至优雅的伸了个懒腰,毛茸茸的小脑袋蹭着安琦的腿,小尾巴高高的扫过夏安果略带凉意的脸庞,眼睛像是充满笑意,一直看着安琦。
“你这是饿了?”安琦温柔地抚摸着安卓,这么多年来,她只剩下了它。
“瞧,你这人压根儿就没事,还有心思关心这小胖子!”夏安果虽然话是这样说着,但是语气确有些宠溺,她也是爱猫的。
“喵~”安卓在地上打起了滚。
夏安果见状有些无奈,这泼妇撒娇的样子和自家的大脸猫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琦站起身,深深吸了口气,这一切都回不去了,“走吧,我们去吃饭吧”。
“得嘞,您老这一句话说得,我啊都比不上您的这只胖子,您知道我开了多少码赶到您这儿黑咕隆咚的风水宝地吗,您是一句关心的话都没问,感情您这猫打个滚儿撒个娇就去吃饭了,刚才还忧伤的跟洒水机似的,见谁眼里都泛着光,现在又满血复活了都。”夏安果掐着腰,兰花指微翘着,配上一头短发,样子很是滑稽,安琦不禁笑了起来。
“走吧,小果子。”安琦配合着夏安果,记得每次无论是夏安果或者是安琦,凡是伤心难过时都会配合对方演一些恶搞的剧,最终都会互相大笑着结束,有时也会有眼泪流出。
八点钟,七味屋已经打样,夏安果路过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安琦怀里的安卓也定定地看着。夏安果开着车,两人选择了之前经常去的咖啡厅。
安琦没有什么胃口,她看着夏安果毫不顾忌形象地吃着,这些年夏安果一直没有变过,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她瞒了夏安果,唐伦不喜欢她。想到这儿,所有的情绪扑至而来。
“喵~”安卓不懂为什么安琦满脸痛苦,它是一只猫得有猫的样子,可爱的梅花爪摁在安琦的手上,轻轻挠着安琦手的背部。
“喵呜~喵呜”安卓撒着娇,胖胖的样子端坐在安琦面前。
“安卓真比我家大脸猫护主得多。”其实这只胖猫还是很通人性的,夏安果边想着边狠狠得戳了戳安卓圆圆鼓鼓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