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都是世家之后,原本只是在军中历练来的,混个几年,然后要么进入军中任职,要么被其他世家举荐到朝中任职。并没有对这统领之职恋栈不已,只是吃不消李元嚣张的态度,各人在地上呸了一口浓痰之后,扬长而去。
李元面露冷笑,看也不看四人,对着剩下的九十六名军士道:“想必你们之中也有人出自世家大族,在家中、在外面都是不可一世的煞星,但在我手下,是龙就要给我趴着,是虎也给我蹲好了,我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但却是眼里揉不下一粒细沙。至于你们还会有疑问,为何让钟全、王章、范鸣、罗震四人担任统领一职?实话告诉你们,不因为他们有多大的本事,只是我看得顺眼而已。”
如此直白狂背的言语在校场上炸开,人人都觉的不可思议,但又觉得很合理,不能说什么,谁叫人家是皇上钦封的越骑校尉呢。要知道在禁卫军中还有两名越级校尉安平和冯相,那可是贾充的党友,在禁卫军中有着不可忽视的地位。
李元初来乍到,不想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将自己手下一百人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中,才有先前的戏码。
要将这些人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恩威并施才是王道,越骑校尉的特权为自己施展威风提供了保障,擢钟全等人为统领只是小施恩惠,更大的恩惠还在后头。
李元让钟全四人跟着自己回到了自己房间,至于其他人就在校场训练了。
刚一回到房间,李元取过一张白纸,递给了钟全,沉声道:“你将所有人的姓名、出身都给我写详细了,我会在金仙钱庄里面给你们每人开个户头,每月可以从中领取一些额外的黄白之物。”
四人闻言大喜,看向李元的眼神都变了。
从李元这句话中不难看出李元很有钱,不是一般的有钱,四人在李元来之前都知道李元在金堂县是当过县令的。而最近半年来,在洛阳城中冒出了一个金仙钱庄,二者一联系可以想见,这金仙钱庄就是他李元自己的产业。
李元很满意四人的反应,挥了挥手道:“这件事,只限于你们四人知道就行了。”
四人躬身称是,连连告退。
四人出了李元的房间,恍若梦中,半日之间,自己不仅升为了敢都不敢想的统领一职,而且还有一笔横财来发,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钟全一边走一边摇头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钟全以后就跟定李大人了。”
王章道:“不满你们说,我的族兄王戎和李大人那是过命的交情,王戎和我说过,李大人一身武功可是他从未见过的高强啊。”
范鸣一惊道:“还有这种事,我还以为李大人只是一个银蜡枪头呢。”
王章道:“我族兄王戎其实也是有些功夫的,但居其自己说,如果和李大人动起手来,不会走过十招。”
罗震压下心中的惊讶,因为他知道王家虽是世代为儒,但从来没有将武艺一道放下,其族中祖传的长春功可是武林中的一绝啊。
四人之中自有钟全乃是平民出身,没有什么背景,但却有一颗识时务的心,钟全道:“那我们可要勤修武艺啊,武艺太差的话,实在说不过去,到时候只会被李大人看不起。”
其他三人皆是点头称是。
......
夜已深,这是李元在宫中的第九个夜晚,今日轮到自己值守太极殿,太极殿是司马炎处理日常政务的所在。
李元立在太极殿前,眉头紧皱,因为太极殿中的司马炎正在大发雷霆。
因为自从陆抗斩杀步阐之后,接着顺江而上,占领了武昌,荆州一半之地被纳入了东吴。
“一群饭桶,朕每日节衣缩食,祷告上苍,将举国一半的财赋投入到平吴之战中,你们就这么回报朕的么?”
李元扭头从门缝之中,看着地上趴着两人,司马炎一身麻衣在二人面前来回走动。
“羊牯,你说,该怎么处置你?”
匍匐在地的两人中一人直起了身子,沉声道:“此战之败,败在轻敌,当日从东吴反叛过来的将领都说江陵城中守城军士都是一些老弱病残,成为我军主攻目标,不曾想被那陆抗识破,将一应老弱病残换成了精锐之师,我军大举进犯,久攻而不下,导致整个局势被东吴逆转,臣虽为副帅,但也有不可推卸的失察之责。臣自请其罪,望陛下严惩。”
“杨肇,你呢,你怎么说?”
另一人匍匐在地,不敢言语,因为作为此次主帅,有洞悉之漏,又调度有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此时再多的言语,不如一默。
司马炎冷哼了一声道:“你们下去吧,居家待罪。”
二人告罪退下,太极殿大门从内里打开,二人退着出了大门,大门再次被关上。
待大门关上,二人直起身,互视一眼,眼中都闪着惊惧之色。因为司马炎的脾气他们是太熟悉了,“待罪居家”说明有着严厉处置不好在当面示下,等着他们的是不测的天威。
杨肇浑身颤抖,哆哆嗦嗦的离去,鞠楼的腰背显得极为孤寂。
羊牯有些讥讽的看了一眼杨肇的背影,但其自己发抖的双手依然没有逃过眼观鼻、鼻观心的李牧的眼睛。
羊牯大袖一摆,走下台阶,不成想一脚落空,一个踉跄,就在此时,羊牯感觉一道有力的臂膀将自己扶住。
“将军乃是我朝股肱,不能有丝毫的闪失啊。”
羊牯定了定神,看了一眼这个新来的校尉,点了点头后消失在高大的院墙黑影之中。
李元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手按长剑,望向空中的月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吱呀一身,太极殿的大门被打开。双臂过膝,一身麻衣的司马炎在当值太监的陪同之下,踱出了大门。
司马炎以孝治天下,正在服丧期间,其实其父司马昭早已甍逝,但司马炎却要服丧三年,以为孝道。适时朝中大臣纷纷进言,服丧三年的古制自汉武帝时期就已经被废除,但司马炎以儒家自居,生怕他人不承认自己司马家不是儒家。而儒家齐家治国的第一条要义就是以孝为先。
所以司马炎自登基以来,节衣缩食,身穿丧服。
司马炎叹了口气,看了看空中挂着的一轮圆月,顿时来了赏月的性质,纷纷当值太监吴禄道:“摆驾,去拜月台。”
“诺。”吴禄立即向着李元一挥手,李元会意,点齐人马护卫着司马炎向太极殿西侧行去。
一行十二人,前六后六,分着两排护卫者司马炎。
司马炎一见今日的守殿校尉是一个生面孔,当下好奇的问道:“报上名来。”
李元边行边施礼道:“微臣李元。”
司马炎脚步一顿,仔细的打量着李元,微微一笑,再次抬步而去。
绕过了仁寿殿和明光殿,来到一处高台,微风略过,让人心神为之一振。
“李元,你说说,我朝制胜之道为何?”司马炎突如其来的道。
一旁的吴禄闻言眉头一皱,向着李元打眼色,让他不要信口雌黄。
李元会意,躬身道:“微臣乃是一介武夫,对这天下大势不明所以,但臣认为经过百年的战乱,黎民百姓最希望的是安居乐业,自皇上登基以来,废农官,轻徭薄赋,整顿吏治,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也是民心所向,所以当今天下海内宴然,四海承平。”
吴禄有些惊讶的看着李元,一颗心落了地。
司马炎笑了笑道:“你只说对一半,这黎民百姓向往安居乐业才有了汉魏为我所灭,但离四海承平、海内晏然还早得很啊。”
李元道:“东吴孙浩一小儿也,骄奢淫逸,吏治腐败,百姓不堪其负,皇上一统天下那是迟早的事。”
司马炎嗯?的一声看向李元,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意,这个小小校尉居然有这等眼光,实在不错。
吴禄看向李元的眼神中充满了一丝赞叹之意,心道:“此人不卑不亢,心性不错,见解也独到,看样子是一个可以招揽的人才。”
司马炎坐在拜月台上的凉亭之内,喝着宫女们侍奉过来的清茶,先前郁闷的心境顿时开朗了许多,他的抱负正如李元所说,这东吴败亡是迟早的事情。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只见一道黑影呼啸着向着拜月台射来。
李元第一个发现,大吼一声道:“护驾。”话音未落,人已出现在司马炎的身前。
仓啷一声,三尺青峰已经出鞘,斩向急速射来的数点寒光。
当当当,三声脆响,三点寒芒被李元打到了一边,李元手臂有些发麻,显然来人的功力绝对在身负重伤的自己之上。
十二名军士将司马炎牢牢围住,吴禄却是大声疾呼:“有刺客 ,有刺客。”
对面的黑影见自己必杀一击被一名校尉格挡开来后,没有退走,而是欺身上来,一剑刺向李元。
李元不能闪开,因为身后正是司马炎,当即吐气开声:拙。
只见一道剑幕在身前亮起,抵挡住刺来的长剑。
李元此时的内力不及自己巅峰时的一半,但却挡开了刺向胸口的长剑,长剑微微上挑,还是插入了李元的右肩。
李元左手握住插入体内的长剑,黑影想拔出长剑,但怎么也抽不动,李元抬起一脚,踢向对方下身,对方在空中一番,堪堪让过,几个纵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