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险起见,赫连煜思忖了半晌,一头扎进了护城河内,打算潜水进入城内。
没想到当初人人反对的这条护城河,如今倒是起了作用。
不过,潜水进城,可是个体力活儿。若不是他自认为身体底子好,再加上会些武功,他还真没有勇气能潜进去。其实,他心里明白,最大的动力还是因为城内有他最想见的人。
冷风凄月无觅处,何渺渺。岁月如梭,自是长恨水长东。
楚云宵立于明月楼头,看着苍山莽莽,江河泛泛,他的心,就像是野外的荒草一样,随风浮荡,无着无落。
似乎,他从来不曾了解过她,本以为,凭借着自己坚持,她或许会明白一切,又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不那么重要,除了彼此。现在想想,或许是他太自私了。她是那么样一个要强好胜,感情强烈的人,怎会容忍他的背叛与残忍,怎会容忍感情里有杂质。
长夜漫漫,路遥遥,他们彼此之间,真的就再也回不去了吗?
百无聊赖之下,楚云宵举箫而奏。星河灿烂,箫声空旷而凄凉,带着淡淡的落寞与伤感。
悲怆的箫声渐渐随着清风明月,破窗而入,悄然飘进了莫婉清的耳朵里。本就辗转难眠的她,此时越发的不能心平静气下来。若是以前,不论她提什么要求,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而今,她再次跟他提出要求,却是没了从前的自信,他会答应。
毕竟,他们不再是从前。他不单单是楚云宵,他还是南泽的皇帝。
而她亦不再是单单的莫婉清,而是北冥的皇妃。她对他所提出的要求,不是彼此之间的私事,而是两国之间举足轻重的大事。
想到此,她不由冷冷地笑了笑,她不愿意勉强任何人,更不愿意勉强他。
所以,还是她自己想办法为好。
忧思辗转了半天,莫婉清缓缓下了榻,从一旁拿过纸与笔。在一年多前,她决心救他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暗暗地发了誓,今生今世,他们再也毫无干系,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即使擦肩而过,也形同陌路。
所以,此次他救了她,于情于理,她都该说声谢谢。
她愣了片刻,便挥笑在宣纸上写下了那两个她觉得很必要的字,然后决绝地走出了房间。
可是下楼一看,七八个黑衣人似木桩似的堵在门口。
她眉心一皱,
“请让开。”
可是那些人好似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动也不动一下,更别说是给她让开了。
莫婉清心里明白,这些人都是楚云宵安排的大内高手。他们的天职就是听从安排,服从主子的命令。所以,无论她做什么,他们都不会去做的。
她怒瞪双眸看了他们一眼,径直绕到他们的身后,欲直接冲出门去。
可她还没挪动脚步,就被他们强有力的臂膀一挡,给挡住了去路,
“放开!”她冷冷道。
“你以为你出得去吗?”不知何时,楚云宵从楼顶下来了。“再者,外面全都是司徒清的眼线,你以为你出去能做什么?”
莫婉清定定地站着,毫无回应。
楚云宵缓缓走近她,绕到她的身前,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你想做南泽的千古罪人吗?”
面对这样的一个莫婉清,楚云宵觉得实在是太陌生。好话歹话,他都说尽,可是她偏偏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她恨他,恨已经蒙蔽了她所有的心智。
“皇上,救命呀,皇上。”正当两人陷入僵局时,忽听门外传来呼救声。
那几个黑衣顿时像离弦的箭似的,运用真气,唰的一下将门打开,就冲了出去,将屋外的人团团围住。
闻声而出的楚云宵一看,原来是诗桃。
而挟持着诗桃的那个人穿着云锦紫袍,蒙着黑纱,看不清脸,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不是一般的杀手或者是歹徒。看他的衣着,像是个很有身份的人。
“皇上,救我。”
诗桃被那人用强有力的手臂箍着脖子,脸颊涨得通红。
“堂堂一个男子汉,挟持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觉得可笑吗?”楚云宵只觉此人的身形有种似曾相似之感。
那人目光如炬,眼神凌厉,
“哼,阁下岂不是一样的人?”
楚云宵的心咯登一跳,但表面上仍然淡定自若,若无其事,
“呵呵,我想阁下似乎是为人所来,放了那姑娘,不妨直说。”
赫连煜认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两年前,他们匆匆一瞥,他却是把他的相貌深深地记在了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好,我们一人换一人,我放了这丫头,你就放了莫婉清。”
楚云宵微怔,果然是为婉清而来。
可是此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到他手上要人?
虽然赫连煜记得楚云宵,可是楚云宵并不记得赫连煜。他甚至没有真正的见过北冥皇帝是什么样子的。
“皇上,救我。”诗桃一听到那三个字,心里头顿时像打翻了五不瓶似的,很不是滋味。
她不知道那个女人到是不是真的在皇上手上,她也明知道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不及那个女人的十分之一,可她就是想知道,皇上是否会用那个女来救她。
蒙面人的眉眼弯了一下,
“怎么?你不顾这个痴心不悔的丫头了吗?她不远千里悄悄来此里找你,你居然不顾她的死活?”那人轻笑,“丫头,你都看到了吧,你在他的心里,一文不值,何故把整个心都搭上了呢?”
诗桃的泪就像是洪水般泛了滥,她泪汪汪地看着楚云宵,哽咽道,
“皇上,您真的不要诗桃了吗?”她咬了咬牙,坚定道,“好,既然诗桃在皇上的心目中真的那么微不足道,那诗桃活在这世上也就毫无意义了。省得活着给皇上找麻烦,”说着,她沉沉地吸了口气,微微闭上双眼,“这位公子,你动手吧。看来,今天你是挟错人质了。”
正当那人欲用力箍下去的时候,门吱吖一声开了。
“等等。”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正是莫婉清。
楚云宵回头看了眼,
“婉清,”不由有些意外,“你,你怎么......”
“我跟你走,你放了这位姑娘。”莫婉清看也没看楚云宵一眼,径直走向那个蒙面人。
那人一看是莫婉清,顿时就推开了诗桃。
“皇上。”诗桃冲了过去,紧紧地抓着楚云宵的臂膀。
“婉清,不要!”而与此同时,楚云宵欲去拉住莫婉清。
其实,他不是狠心到不去救诗桃,而是凭感觉,那人不会伤她分毫。因为,他的目标是婉清,与婉清相关的人,都不会伤害到他们。
蒙面人怔怔地看着莫婉清走向他,待一走近,他紧紧地握住了莫婉清的手,只听呼呼两声,他带着她腾身而起,旋身飞入半空,不见了人影。
楚云宵呆呆地看着半空,眸光里满是哀色,
“皇上,您明明能抓住他们,为什么要放他们走?”诗桃不解地问。
楚云宵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这样不是正好合了你的意吗?”
诗桃微怔,
“皇上,我......”
第一次,这是皇上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口吻跟她说话。可是面对皇上这样的质问,她却有口莫辩。可是,她心里真的好难过,正如那蒙面人所说,她千里迢迢来此寻他,遭遇不测。他却连句关心的话没有。也不问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被人挟持。
夜风冷冷,可是哪里能比得过她的心寒......
赫连煜一直拉着莫婉清逃到了一个闲置的农家小院儿里,才停了下来。
此时,正值深更半夜,城门紧闭,他不可能让莫婉清跟着他再潜入护城河出去。再者,他进城后,悄悄潜入了一户百姓家里,寻问之下得知,城中的南泽军才搜查过,现在应该不会再搜了。所以此刻留在城中,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你就不问问我是谁吗?”赫连煜并好了门穿,折身回话道。
莫婉清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
“皇上的身升形相貌,婉清岂能看不出?”
赫连煜摘下面纱,哈哈一笑,
“看来,朕在你的心里还是很有份量的。”其实,刚才莫婉清头也不回地跟着他走,也着实让他意外了一翻。
“皇上,”他的话还没落音,莫婉清忽然跪倒在她面前,“婉清对不起你,对不起北冥,让大司马与北冥众将士身陷囹圄,成了队下囚,还丢了性命。”
赫连煜忙起扶起她,
“这怎么能怪你呢?”他怜爱的将她拥入怀中,“你知道吗?当朕看到你的时候,朕的整个世界都明亮了。放心吧,大司与与北冥众将士,朕都会救出来的。”
莫婉清轻轻推开他,
“可是眼下你也看到了,南泽皇帝也在,他是个攻于心计,城府颇深的人,再者,现在他们处了上风,皇上您要是想反败为胜,救出大司与与北冥众将士,简直是难如登天呀。”其实,她说得都是真心话。若不是她执意要随军而来,说不定大司马也不会被司徒清的花言巧语所骗。
就算她来军中,也应该安份守已,不被人发现,可是她偏偏顾虑不周,暴露了身份。
听了她的话,赫连煜眸光一沉,微微踱着步子,
“所以,我们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