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途和煦的笑容中,被分派到任务的八十个阴阳门门人按照自己的组别列为八队整齐的出发了,一切都在极度安静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没有任何人发出丝毫的声响。
在他们都走了之后,苏途对依然站在一旁的丁宁道:“这一段时间,你要加强对天眼之外的各个山峰进行严密的巡查,任何胆敢进入阴阳门管辖范围之内的一切生命全部抓到这里由我亲自审问。”
丁宁带着巨大的疑问走了,他不知道这个新门主到底要干什么,但是他比其他人更清楚,这一切只能埋藏在心里是不能问的。这里看着像是个世外桃源,也的确是世外桃源,但是和外面相比这里的权力等级比外面更加的森严,绝对不可能出现下级对上级任何的怀疑,任何怀疑都是致命的,这里的一切都是专制的,比任何地方都要专制。
颀长的苏途目光穿过空荡荡的大殿直射外面那平静如水的湖面,眼神透过湖面盯着隐藏在湖底称霸整个湖泊的水怪,笑了,和煦且邪恶的笑了,他知道他内心藏着的那只巨兽犹如湖底的那只水怪一样在足够的休息之后又准备着新一轮的觉醒和杀戮。
该来的总是会来,不早不晚。这一天已经是土略推迟带陆承风他们去土家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说半个月已经在悄然中过去了。这一天的陆承风醒的比较早,整个人的精神说不上神采飞扬但也确实比平常多了一丝兴奋,毕竟就要去见八大家族中的第一家,也就是说离战天大帝吩咐的要求又进了一步,当然离改变整个天狼族族人的命运又进了一步。与陆承风相比,娜拉显然更加的兴奋,她没有理由不兴奋。也许这里唯一感到失落的就是土略,他看着那渐渐高升的太阳叹息的摇了摇头:难道真的没有机会了?
然而土略没开口说现在就去土家,陆承风当然没有任何道理去催促他,当落寞的土略终于再次歉意的把时间推迟到下午的时候,陆承风依然没有发问他为什么还要推迟。对于土略这样的人物,陆承风知道他没有必要敷衍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等待什么?想到等待他脑海不由的又浮现出了一个满头白发胜雪的陆承清,但愿他不要有事,陆承风唯一能为陆承清所做的就是默默的祈祷。
沉默的他坐在那颗巨大的黄花树下的一块石头上看着近在咫尺不停流淌的小溪,无比清澈的溪水能够让他清楚的看见里面欢快摇曳的水草以及环绕在水草旁嬉戏的鱼群和小心觅食的胆小的河虾,当然还有那只过分谨慎,刚刚爬出一半又缩回洞府的青背螃蟹。
突然,头顶的黄花树上飘下了一片被微风吹落的老叶子,老叶子在风中懒惰的翻了几个筋斗不舍的离开生他养他的母体掉落入小溪,泛起微微涟漪的它漂浮在缓慢的溪水上,溪水中一只刚刚被树叶掉下产生的动静惊得一惊一乍忙不迭逃离的鱼儿在小心的观察这树叶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时候,又开始慢慢的靠近这片伤心离开的老树叶,并顽皮的挺直了身子用嘴巴去顶树叶的底部,在这平缓流淌的溪水中本就靠近溪岸的树叶在一跳一跳的颠簸中被顶了卡在溪旁横生的水草中间,然而始作俑者的鱼儿却又在推不动了之后屁股颠颠的离开了。
鱼儿虽然离开了,但这树叶却并不寂寞,一只在溪岸游荡玩耍的蚂蚁在贪玩中迷糊的爬上了它这块并不是新大陆的无根浪子的身上。不得不说蚂蚁的命运从这一开始变得险象环生,至于能不能再次回到那片它熟悉的大地恐怕得靠它的造化。在树叶这块三寸天堂上团团打转的蚂蚁并不是孤独的,很快的它就迎来一个新的朋友,一只在水中潜游太久,憋得太闷的甲虫也拖着它那满身黝黑的盔甲迅速敏捷的爬上了这片新大陆,并轻易的从蚂蚁的手中夺得了控制权。就在蚂蚁被甲虫追逐得满树叶跑的时候一阵风吹了过来,被卡住的树叶在风的推动下又开始了再一次的流浪,只是这一次它暂时的停靠点会是哪里?树叶不知道,它问风,风儿没来得及告诉它答案就飘走了。
树叶摇摇晃晃的继续飘荡起来,然而上面的甲虫早已经在树叶晃动的时候重新跳进了溪水,树叶再次只属于蚂蚁一个人,他又成了这片流动城堡的王,然而它的本意也许不是要做王而只是一个生活在森严规则下的自由捕食者。
随着树叶的飘动,陆承风的目光也开始移动,一条肥硕的大鱼正惬意的在水中扭动着它那壮硕的身体吐着泡泡,然而看似一切都安全的它却忽略了来自遥远天空的危险,在他摆起尾巴轻轻的扫动刚刚流过它上方载着团团打转的蚂蚁的老树叶时,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了它的头顶,它想逃却发现已经不可能了,鱼鹰锋利的利爪已经抓破了它那光滑漂亮的鳞甲和皮肤,刀一般的长喙已经刺破它的背脊,它知道自己灿烂的生命就要在这无情的捕食者的腹中暗淡消逝。
只是谁又知道在鱼鹰以为自己得手而得意离开的时候,一只带着呼啸声的利箭破空而来,在一个欢呼声中鱼鹰无力的拍打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大翅膀,只是一切却不过是徒劳,生命正在它那翅膀下面被利箭刺穿的伤口无声的流逝,在它闭上眼睛重重摔在僵硬的土地上的时候,那条用生命换来的肥美的大鱼已经离开了它的控制。
这一切和依然在继续飘荡的树叶已经没有了关系,而蚂蚁已经不再继续打转而是站在树叶的中间静静的等待,等待着树叶下一次的靠泊。
当树叶渐渐消失在陆承风的视线中时,他缓缓的从那块石头上站起身沉声不语。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他明白了几个道理,从来都没有这怎么明白过:时间是永不停息的,上一刻的溪流和这一刻的溪流,这一刻的溪流和下一刻的溪流已经不是一样的,都已经改变了,一个人不可能重复到达同一条溪流两次;生命是无常的,上一刻的强者在这一刻或者下一刻就变成了弱者,从捕食者到被捕的转化也许仅仅在一瞬间就完成了,而这一刻的捕食者谁又能说得定他没有被另一个潜伏的捕食者暗暗的盯住了呢;看似最弱的不一定是最早消亡的,弱者总比强者更要小心更要敏锐,强弱和存亡有必然的关系,但不是绝对的;在巨变中淡然处之,不慌不乱,也许希望的码头就在前面的不远处。
陆承风收回远望的目光转过头凝视着一旁静默的娜拉沉静的道:“娜拉,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答应我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当然我也会一样。”
一直安静站在那里的娜拉精致的脸经过被从黄花树树叶缝隙里面透过的微弱阳光渲染后,犹如一幅静美的图画,她温柔的对视着陆承风的眼睛坚定的道:“风哥哥,只要你能做到的,我就一定会做得到。”
陆承风放心的点了点头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走,我刚才悟出了一些东西,我们到对面树林试试。”
陆承风拉着娜拉的手一起越过了不宽的小溪,王二依然影子般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的身后,易天行他们本来要过来看看的,不过被陆承风拒绝了。他希望他们都能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而不是一直跟随着自己打转,至于王二和大哥陆承清他知道他是劝不动的,所以他也从来不开口。远处,刚刚射杀掉鱼鹰的那对父子已经捡走了鱼鹰和鱼鹰的战利品走远了。
一直步入到树林的内部陆承风才停下脚步,他让王二把他的青龙偃月刀给他,然后让他们离自己远一点。握着青龙偃月刀的陆承风陡然感觉豪气倍增,把刀插在地上的他拿出一壶酒哗哗的给自己倒了两口后,顺手甩给了身后的王二道:“二叔,这把刀一握在手就感觉豪气冲天啊。”
王二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喝了几口酒,这把刀是他们祖祖辈辈一直传承下来的,直到整个苍虎一族没落到只剩下他一个人,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一把刀而是整个苍虎族代代相承的希望和信念,当然还有最初跟随战天大帝的那位前辈的冲天豪气。
陆承风双手握着刀屏住呼吸闭上眼睛慢慢的把阴阳之力注入青龙偃月刀之上,用心的去感受这一把具有古老历史和辉煌战绩的利刃。随着阴阳之力的缓缓注入陆承风心头没由来的突突的颤动了两下,他迅速的收敛心神仔细的去感觉,却什么也没有了,只是注入青龙偃月刀上的阴阳之力似乎在缓慢的被青龙偃月刀吸收。陆承风一惊以为又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但是事实告诉他这并不是幻觉,青龙偃月刀吸收阴阳之力的速度越来越快了,以至于不要陆承风往里面灌注它自己都会主动吸收。
陆承风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他没有妄动,依然背对着王二和娜拉安静的站着,最终他分出一缕灵魂顺着阴阳之力被吸收的方向传递过去,终于被他发现了里面的玄机,在青龙偃月刀刀身的内部有一个旋转的圆盘,圆盘的上面有一只栩栩如生的苍虎图腾,阴阳之力正源源不断的朝被那圆盘吸收,然后传递到那苍虎图腾上,而苍虎的四肢已经开始变成了白色,随着阴阳之力的不断注入苍虎身上的白色越变越多。当只剩下最后一对眼睛没有变色的时候圆盘却不再吸收阴阳之力,就算是陆承风往里面灌注也无济于事。
握着酒葫芦的王二看着陆承风握着他的刀已经站了很久却依然一动不动,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他有些担心的道:“承风,你没事吧。”说完就要走过去。
“二叔,千万不要过来,带娜拉再退远一点,要快。”王二和娜拉虽然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迅速的往后退却了不少。
陆承风咬着牙暗道:看来只能孤注一掷了,这不就是来这里的目的吗,至于会不会有意外的收获就要看造化了。
在他把阴阳之力越聚越多的时候,王二和娜拉在他背后看见一个巨大的虚幻的阴阳轮在他的脚底的土地上幻化,恍惚间他们似乎看到双手举起青龙炎月刀的陆承风动了,又似乎他根本就没有动,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前面大片黄花树带着树根横七竖八的飞在半天空,而那一片的土地则更糟,已经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土坑,飘飞起来的泥土飘落着,犹如天空下起了土雨。